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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之死 文by风的痕迹
迄今,我只看到一个我所熟悉的屠夫是如何死的。
在我们南方老家,所谓“屠夫”就是“杀猪的”。
这个远近闻名的屠夫姓康,五短身材敦敦实实。他的屠场在相邻公社机关所在地,离我老家4华里的他自家前坪,谁家的猪要宰了就送上门来。我是认得他的。读小学时,我曾有三四次受母亲委派去他那里买个半斤八两肉什么的。那时候瘦肉不像现在吃香,我总记得自己战战兢兢求他多割点肥肉的情形。
“康屠夫要死了!康屠夫要死了!”那年的腊月二十九日中午,这个消息传遍了乡邻。少不更事的人完全不懂屠夫家人的伤痛,我只想,一年到头我们家好不容易才能买几次肉吃,屠夫死了,将来我们家有钱了找谁买肉去?
这样一想,我就急了,一路跑着去了康屠夫家,发现他已经咽了气。听大人说,上午杀猪后,如往常那样,他留下了一截龙骨,剁成米粒大小烘炒得香香脆脆的下米烧酒。你别小看了这样一道菜,这可是我当时认为的幸福生活,那样的年代,一般的农户经年也难得见到几颗油星。谁知有几粒骨头跑进了气管,康屠夫当即憋了过去。卫生院虽然近在咫尺却没能救上他的命,他那乌青乌青的死相让我后怕了好几年。
听说康屠夫死时年方四十八。没病没痛,太可惜了。我问大人,好几个大人说,有什么奇怪的?“耍蛇的终死于蛇,杀猪的自然因猪而死!”
我还是不相信,就去问父亲。因为我认为父亲直爽不骗人。哪知父亲居然也完全认同那些大人们的说法。而且,这一次我还了解了老家已流传了多年的说法:无论年纪大小,如果屠夫将死未死断不了气很痛苦,家人就取出他曾杀猪用的长长的大大的三角刀和盛猪血的木盆摆在他床头前的地上,他能立马升天。这就更玄乎了。不过父亲说,他曾跟爷爷亲眼见证了一个屠夫这样的死亡。
无法解释!
生活如此矛盾。那个年代,善良贫穷而不开化的乡亲也许就是这样既垂涎口福又希望恶报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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